倘若我的声音说我爱你
(四)
当然这件事没有人知道,我们还是像往常那样,浸米—蒸饭—凉饭—落缸发酵—开耙—坛发酵—煎酒。执行着所有酿酒的步骤和技艺。
可表面上的若无其事风平浪静掩盖不了夜深人静时内心里的翻腾,纵然欺骗得了所有人,却隐瞒不住自己,我仔细去回想追溯,这种感觉是否是感官上一时的错觉,却发现也许悸动早以潜伏在所有的朝夕相处之下。
友谊会变质,是我的错。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采取防范措施。
我和他的伙伴情感里,一种有种酵母存在,好像酿酒一样,我们的相处原本是夏天刚摘采下来的葡萄,一切新鲜生涩,却不小心掺杂了一把砂糖,于是甜甜的葡萄开始发烂,开始发酸。
这样的味道好吃,但是有害。因为我不知道开罐后,得到的是葡萄酒,还是蒸馏水。
我明白我这样的女子多情多艰,寡情才会少难,但命运向来是这样叵测的事物,人世间女子的命运,不是你想开始就开始,你想制止就制止的,到头来总归要结局于某个男人,……千千万万的人潮中随便哪个男子,或许长久相守,或许中途仳离,不是你,也是他。中间似有某种神秘在,但其实可能没有。
毕竟是初尝情事,不懂掩饰相思,日子一长,还是渐渐被人看出端倪。
有一日,与姐妹在江边浆洗衣物,闺中的密友水蓝昕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头过来,调侃着:“九九,听说你那坊里的某位男子对你很有意思呢!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!好歹也要表个态啊!”
我一惊,那个‘某位’指的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,本能的矜持摇头否认,却被她嬉笑着推搡:“不要害臊拉,我们都知道了!听说他还是来自长安城某户大商家的公子呢!我们小城镇难得见到这么勤奋上进品行皆优的小伙子,我不信你就这么心如止水……既然你也有意思,不如就他吧!千般恩宠万般相爱,哪管他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……”
我只得苦笑,怕只怕,是一见良人误终生。
十七岁的生涯里不是没有男子上门提亲的,可他们的兴致勃勃在见到我的残缺后,无不退避三舍,也难怪,他们都是意气风发飞扬跳脱的青年男子,踌躇满志心猿意马下,怎么静得了心愿意终生陪同在这样的寂静默然里?所以真的真的不怪他们,很早以前我就明白,没有一个健康正常的男子,会容忍这样一个有听力阻碍的妻子;也没有一户正常的人家,会愿意容纳一个聋哑的媳妇。尤其青衫的身家背景还是如此地富足显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