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我的声音说我爱你
日期:2007-12-01
(一)
我喜欢酆都的天气,春有雨丝洗涤,夏有流风逸散,秋有枫叶飘红,连冬日的晴雪都是晶莹可爱的。
曲公当年是长安人氏,却因为所学而不惜背井离乡来到酆都建立天禄坊,他说酆都的气候暖适宜人,最适合酿酒。我想我也应该感谢酆都的气候,若非如此,曲公也不会在举家搬迁的途中,捡到被父母遗弃在田野边的我。
曲公膝下无儿女,仅有的独子也在前几年的战乱中不幸罹难,中年丧子乃人生一大痛事,曲公悲不可抑下,便把满腔的父爱都倾注在我身上,念书、习字、把毕生所学的酿酒技术倾囊相授,哪怕我在世俗的眼光中,是残缺的。
是的,我是一个聋子,也是一个哑巴。
听不见,说不了的残缺。鸟鸣、虫吟、风啸、雨泣,所有来自大自然的声音,我统统都无法接听,我的世界,从有记忆开始,就是一片寂静的无声。曲公曾带我看便长安所有有名望的杏林医师,甚至是祁黄之术在洪洲一带极有名望的金山寺的法明长老,可他们的叹息如出一辙,说是我的聋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疾,人不胜天,药石俱惘。
那时候我不明白无法倾听和诉说的痛苦,因为在我看来,我的手语和唇语于与旁人的沟通上,并无阻碍。
每当我出来整理酒瓶时,总能听见宿沙坊的郭大婶她们的摇头叹息,看他们怜悯的神色和口型,我知道她们在说:“可怜了这么娇美的娃儿,却是个苦命的哑巴。”
苦命吗?我从来不觉得啊!
我知道,我的残疾带给我的,是过去父母的遗弃以及注定坎坷的未来。可那又有什么值得哀怜的呢?
起码听不见,便不会多愁善感;说不出,也不会搬弄是非。被遗弃后,我不就是是幸运地遇到了慈和的曲公和憨厚的陈酣了吗?
如果红尘的污浊注定会让人满心失望,我宁可封闭了感官知觉,不去触及。
十七岁之前的我,一直这样坦然而满不在乎,直到青衫的出现,才开始让我有了遗憾。